这场人工智能热潮之所以受到关注，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算法能够模拟人类令人惊叹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它有可能替代很多人的工作。这对经济和社会的影响是巨大的。

经济转型的方式是通过就业实现的。高盛集团的一份广为传播的研究报告预测，在接下来的10年里，约有三分之二的现有职业将受到影响，其中四分之一至二分之一的工作将由计算机取代，全世界将有300亿个就业机会受到影响。

咨询机构麦肯锡公布的一项研究预测，由人工智能驱动的全球经济将以每年4.4万亿的速度增长。

如此庞大的数据令人深思，但是这些预测有多可靠呢？

作者主持了一项名为“数字星球”的研究计划，该计划旨在研究数字科技如何影响全球人民的生活与生计，并分析这些影响是如何随时间而改变的。通过观察诸如个人计算机和因特网这样的数码科技对劳动者的影响，我们就能洞察到人工智能在今后若干年中的潜在影响。但如果将来的工作能起到指导性的作用，我们还是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01.信息技术革命与生产力的矛盾

衡量技术和技术对于经济的影响的一个重要指标就是工人生产力的提高，即工人每小时能完成多少工作。这一看起来枯燥无味的统计数字，对于每一位工作者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它直接影响着他们每小时能赚到的工资。换言之，生产力越高，工资就越高。

人工智能产品可以产生文字，图像，声音，或者软件程序，并且只需要极少的人工干预。广告业，娱乐业，创意业和分析业可能会最先受到冲击。这两个领域的从业人员可能会担心企业会用人工智能取代他们过去所从事的工作，但是经济学家们相信，这种技术具有极大的潜力，可以提高整体劳动生产力。

高盛公司的一项研究预计，由于智能生成技术的应用，生产力将以每年1.5%的速度增长，比2010和2018年都要快一倍。而麦肯锡则更为乐观，他认为，在2040年之前，该技术及其它自动化方式将使生产率以每年3.3%的速度增长，并使之成为“下一个生产力前沿”。

这样的生产力增长速度将接近过去几年的速度，这在理论上是被经济学家和工薪阶层所接受的。

如果我们回溯一下20世纪美国生产率提高的历史，就会发现，在1920至1970年间，生产率提高的幅度约为3%，提高了真实工资水平，提高了人们的生活标准。值得注意的是，在1970年代到1980年代，由于电脑和早期数码科技的出现，生产力增长减缓了。

麻省理工学院的著名经济学家鲍勃·索洛提出了“生产率悖论”，他说：计算机时代对各个行业的影响都很大，唯独在生产率方面没有体现出来。数位科技怀疑者将“无效”的时间归咎于社会媒体或是购物，他们争辩说，较早的变革，例如使用电力或是内燃发动机，在工作性质上扮演了更重要的角色。然而，对科技持乐观态度的人却有不同看法，他们争辩说，新的数码科技要转变成生产力还需要一段时间，因为其它互补的改变需要同时进行。也有人担心生产力指标不能完全反映计算机的价值。

不过，过不了多久，乐观者的看法就会得到证实。1990年代末，也就是万维网出现的时候，美国生产力增长了一倍，从上个十年的1.5%上升到下个十年的3%。

然而，在实际情况上，人们又一次出现了分歧，对这一矛盾是否已经被解决这一问题更加迷惑。有人说，数字科技投资终于有了回报，也有人说，在一些重要的产业里，管理和技术革新才是主要的推动力。

无论怎样解释，正如它一开始那样神秘，90年代末的这股热潮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所以，虽然企业大量投资于电脑和因特网，带来了工作方式的改变，但是，对于整体经济以及工人工资能从科技中获益多少，仍存在着不确定性。

02.本世纪初：经济衰退，宣传和希望

在21世纪的早期，网络泡沫破灭了，但是在2007年苹果发布了 Iphone，引领了新的科技革命。消费者买得很多，商家也在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使用它。但是，到了本世纪中叶，劳动生产率的增长又陷入停滞，尽管在2009年的经济大萧条中有过短暂的回升，但是在2010至2019年间又重新回到了低谷。

在这场新的经济衰退中，对科技持乐观态度的人仍在期待着新的变化。人工智能与自动化已成为世界性的热门话题，人们期待着它们能改变就业岗位，提高劳动者的生产力。除了传统的工业自动化，无人驾驶、无人驾驶、高科技机器人等，资本与人才也都集中在许多有可能改天换地的领域，例如无人驾驶的汽车，无人驾驶的自动收银机，甚至于做比萨饼的机器人等等。下一个十年，人工智能与自动化预计将使生产力的年增长率超过2%，而2010-2014年为0.4%。

然而，还没来得及评估这些新科技对职场的影响，就出现了新的意料之外的事情：新冠。

03.生产力增长和疫情期间的技术炒作

尽管疾病爆发得很厉害，但是工人的生产力从2020年开始就有了显著的提高。

这一剧增的主要原因是科技：较大的知识密集型企业（从本质上讲效率更高）已开始采用远距离工作，通过诸如视讯会议、 Slack这样的通讯技术来维持业务的连续性，节约通勤时间，并注重员工的福利。

当数字化技术明显地帮助知识工人提高生产力的同时，在其他许多行业中，自动化程度更高，因为员工必须待在家里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和遵守防疫措施。从肉类加工业到餐馆、零售业和旅馆业，许多企业都在自动化方面进行了投资，如机器人以及自动定单处理和客服等，这些都有助于提高它们的生产效率。

但在2020年到2021年期间，随着对无人驾驶汽车、制作比萨饼机器人等科技的大肆宣传，技术投资却大幅下降。其他一些热点话题，比如元宇宙给远程工作和训练带来了革命性的变化，似乎正在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与此同时，新的人工智能技术也突飞猛进，有更多的可能提高生产率和影响就业，并且规模巨大。新科技又一次被炒热了。

04.对未来的思考：社会因素对技术发展的影响

考虑到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生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我们实际上已经能够预料到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这里有四点要考虑。

首先，将来的就业机会并不只是员工的数量，他们所使用的科技工具，或他们所从事的工作。同时，我们也应该思考人工智能对工作场所多样化以及社会不公的影响。

举例来说，如果广泛地采用远程工作模式，以更具弹性的招聘方式，或许可以促进多样化，而我认为，人工智能的日益普及，则可能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黑人和拉美裔人在30个与自动化有关的职业中过多，而在30个危险程度最低的职业中过少。

尽管人工智能可以帮助工人加快工作进度，提高有工作人员的工资水平，但是它也会给被替换的人带来巨大的损失。一项2021年的调查显示，工资不均问题最突出的国家，已经对机器人产生了高度的依赖，并且正在快速地采用最新的机器人技术。

其次，由于新冠疫情过后，工作场所需要平衡线上线下，因此对生产率的影响以及对这一问题的讨论仍然是不确定的，并且在不断改变。

一份于2022年进行的调查报告显示，由于员工在家办公，他们的工作环境变得更舒适了，所以远程工作的效率会更高。但是，另一份2023年的调查显示，管理者与雇员对于办公室环境所带来的影响有不同的观点：前者认为远距离工作会降低工作效率，而后者则相反。

第三，对于人工智能的传播，社会如何应对，将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其进程与最后的结果。分析显示，人工智能能够在某些岗位上提高雇员的工作效率。例如，在2023年的一份调查中，以人工智能为基础的对白助手的交替使用，可以让客服人员的工作效率提升14%。尽管如此，人们已经开始关注人工智能面临的最大危险，并对其给予重视。此外，人工智能巨大的计算与环境代价，可能会制约它的发展与应用。

最后，鉴于经济学家及其他专家在过去犯下的错误，我们不难断定，如今有关人工智能技术对就业及劳动者生产率影响的很多预测都会错得离谱。

尽管这类数据会增加300万个工作岗位，或者全球经济一年增长4.4万亿美元，但是我想人们还是更愿意相信这些数据，而不是实际的可信度。另外，“受影响岗位”并非指失业岗位，而是指增加工作岗位，甚至转岗到新岗位。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高盛或者麦肯锡这样的分析，让我们想象一下未来的工作和员工会是什么样的。

我认为，我们应该积极主动地开展脑力激荡，找出影响局势的各种因素，找出预警信号，做好应对措施。未来的职业生涯充满着意外。不要因为明天的改革创新而大惊小怪。